首先,韦利把这段描写技艺高超的庖丁误读成是“一般的解牛者”(ordinary carver),因为韦利认为后文的“每至于族”与“族庖”中的“族”是一个意思,都表示“一般”。根据陈鼓应的《庄子今注今译》解释,“族庖”指“一般的厨子”,而“每至于族”的“族”指“交错聚结”。韦利误把整段的褒义理解为贬义,因此,接下来的“怵然为戒,视为止,行为迟”被韦利以为“因为紧张,花费时间长,动作慢”。“牛不知其死也,如土委地。”这个表示技艺高超的句子则被完全省略不译。“为之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”一句中的“踌躇”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为“helplessly”。理解庄子的褒贬非常重要,赞赏或反对某种事情涉及对文本主题思想的认知,否则庄子到底表达了什么想法呢,只是讲了故事而已,没有任何意图吗?这句话反过来讲也成立,可能是韦利并没有理解《养生主》篇的主旨,所以对文本的褒贬判断不清。这一猜测的根据是韦利摘译本的翻译策略得出的,韦利译本中摘译了原文的部分段落进行了重新安排,在他命名为“养生”的主题下,他选择翻译的段落是(1)房中术(2)控制呼吸(3)结合呼吸的运动(4)饮食;隐居山林的隐士,真人,庖丁解牛(根据朱桂曜和高亨的翻译)。[56] 可见,韦利把庄子的养生混同于道教的导引吐纳呼吸的养生术,新的养生篇已不同于庄子的《养生主》。[57] 韦利摘译并重新把原文的段落划归到他重新命名的主题中,对于他有两点好处:一、摘译对于译者来说自由度比较大,译者可以选择自己偏好的段落,越过理解比较困难的段落;二、原文篇幅较长,若全文译成英文则长度加倍,读者阅读可能存在负担,况且原文各篇归类的逻辑对于西方读者来说比较陌生,译者作为特殊的读者按照其文化熟悉的思维逻辑重新分类,目标读者接受起来就比较省力。摘译也存在缺点,即离开了原文语境的单个段落成为一个思想片段,因此读者对一个完整思想体系无法把握,容易针对某一部分就对庄子的思想作断章取义的理解,造成跨文化传播中的误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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