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就等着回莫斯科了,赶紧签单,完事,回家吃火锅! ”
“不去Casino 啦? ”父亲逗老樊。
“去啊,怎么,你改主意了? ”
“我连麻将都不会打,去了给人当傻子骗,有辱国威啊。提振雄风就交给你吧! ”
老樊乐了,扭头对她说:“我就爱跟你爸爸说话。我们哥儿俩能聊到一块儿去。”
父亲遇见老樊,或者老樊遇见父亲,多少让他们的旅途有些不一样了。她想到父亲的好朋友,她口中的陶叔叔。二十年前,父亲跟陶叔叔也是这样消磨掉一个个白天和夜晚的吧。行酒令时,陶叔叔会自己瞎编口诀,比如,五魁首啊六六六啊,美不美啊看大腿啊。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,小城的夜晚静谧也热闹。静谧的是街道,路灯昏黄,梧桐树叶低垂。热闹的是家家户户窗户里边的人声。作业总是做不完,她就在那盏红色的塑料台灯下写啊写。隔着门,父亲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陶叔叔的声音却高亢而兴奋。陶叔叔的身体里像有一台永动的马达,轰隆隆运转,带给他无穷的力。他会跟父亲争论花生米到底怎么才能炸酥,要偷偷克扣多少车队的油钱才能给一大家子置办好年货。母亲离开后,父亲最落魄的日子里,陶叔叔总是带吃的过来。发现父亲老煮面条给她吃,陶叔叔一把夺过锅子冲父亲吼:“你要把姑娘整死啊! ”陶叔叔死时不到五十岁。